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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日|虚构一个“武侠黑书”的江湖
来源: 新黄河客户端      时间:2023-08-23 10:25:48


(资料图)

田耳在新作《秘要》中,虚构了一个“武侠黑书”的江湖。所谓“武侠黑书”,是指盗版、私印、换皮、更名的非法印刷图书。在田耳虚构的这个江湖里,汇聚着“影子”写手、黑书名录、藏家、“淘金者”等人群,这里波谲云诡,特别是黑书藏界第一缺本《天蚕秘要》的重现,也让一个巨大秘密渐渐浮出水面。在这本书里,田耳以武侠写武侠,怀想情怀、侠义与理想。他说,这是距离自身经历最远的一部长篇,没有体验,最大程度借助了虚构,同时也在这一部小说里找到了小小的放飞质感,并借助它进一步窥看得见写作世界的天宽地阔。8月17日,田耳与哲贵、走走,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分享《秘要》的创作。

活动现场 上海文艺出版社供图

一部中年人的“成长”小说《秘要》堪称一本“奇书”。田耳在书中呈现了一个“盗中有盗”的武侠黑书江湖,这里有黑书鉴定师、换皮、更名、油墨、印刷、军情局特工、曾经隐身于金庸古龙盛名下的影子作者、掌故作家等,而通过黑书界第一缺本《天蚕秘要》将故事串联,形成一种“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历史喟叹,再现一个年代的英雄与理想。田耳说,“黑书”是这本书的前提。很多武侠小说爱好者或许对“黑书”并不陌生,在20世纪80年代,这是他们接近武侠江湖的一个渠道。田耳介绍,“黑书”甚至连盗版都不是,起码盗版还有正版的依据和对照。在中国香港和台湾,武侠小说的鼎盛时期是在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到了20世纪80年代,这些武侠书通过地下渠道来到这里。“当时是母版重新排版,没有那么好的技术,排版质量都是很低劣的,出版社完全是臆想杜撰根本不存在的,比如说天生出版社、云南武林出版社,广西青年出版社,根本没有的,收藏的人叫它’黑书’。”一些“黑书”收藏者最渴望找到的就是一套完整的“黑书”目录,如果没有这个目录,就不能收齐所有“黑书”。在《秘要》里,时间也来到2010年以后,武侠“黑书”不再是用来阅读,而是成为一种收藏品。就在收藏、寻找的过程中,故事开始了。由于田耳在书中写了许多关于“黑书”鉴定的细节,以至于让有的读者认为这是真实存在的一个行当。田耳解释,虽然“黑书”有一定的收藏价值,但是还没到有人会仿制它的程度,“黑书”鉴定这一部分内容是完全虚构的,目前为止“黑书”还有作伪的。但是田耳也提到,一些20世纪80年代的正规出版物,有一些价值比较高,会出现翻印的仿制品。“如果让我鉴定很简单,因为20世纪80年代的简字铅印版是有微小的凹痕,电脑排版没有,20世纪80年代正版书已经出现了重新的刀印,这个我也会鉴定”。8月17日,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举行的《秘要》分享会上,走走提到,田耳早年写过的武侠故事《碧血西风冷》也被嵌到了《秘要》中。她好奇,现在读者看到的这个武侠故事与他最初创作的那个武侠故事是否还一样。田耳回答,读中学的时候,他用两年的时间写了20万字的故事,“现在连一张稿纸都找不到,连主人翁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故事完全想不起来了,太早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一个相对完善构思的能力,基本上是信马由缰瞎写了,后来又构思了以后,每个故事才记住的,以前完全是虚空地写作,完全不能看的,不过也是一种锻炼。”哲贵在阅读《秘要》地过程中,也发现田耳对武侠小说的一些研究,甚至在结构上有借鉴武侠小说的痕迹,比如其中人物的成长过程,从蝇营狗苟的“混混”到一个大写的“人”,从而也使得整部小说的格局打开了,成为一本“大书。”田耳说,这本书整体上是一部成长小说,不是少年的成长,是中年人的成长,重新定位自己人生方向的小说。

太“贴地”成不了现实主义走走发现,田耳在《秘要》里以仿写武侠的方式,使用了许多所谓的“陈词滥调”,但却也形成了一种别样的语言奇观。田耳坦言,小说整体上是把“金古梁温”四大武侠小说家的风格结合了起来。“金庸和梁羽生的小说都是成长小说,都是一个人慢慢成长,渐渐行侠仗义的过程。古龙和温瑞安用的是悬疑,古龙其实就是把西方的悬疑小说、侦探小说写成武侠小说。温瑞安写《四大名捕》,就不停地破案,不停地反转,我把这两个用起来了。”田耳说。田耳喜欢武侠小说,也熟悉武侠小说。“武侠小说有的不太有名,被大家遗忘了,其实特别好,”田耳说,“我印象当中比较喜欢司马翎,司马翎还是古龙的师傅,诸葛青云可能大家不太了解。司马翎的《帝疆争雄记》是最有代表性的,诸葛青云的小说是师从还珠楼主。诸葛青云的文字,我如果把书名拦掉,直接把书皮撕掉,让你看里面,你以为是明清小说,他古典的语言之典雅,文笔之好无法想象,凭一般的作家古典的功力根本达不到。一说到武侠,如果不看,你以为是糟粕,当年高人还是挺多,人家靠这个吃饭的。”如果熟悉历史的读者阅读《秘要》会发现,其中涉及的历史事件是真实发生的。在田耳看来,创作要与史实“对上”。为此,他在网络上搜集了大量的公开资料,从一个关键词找到一片关键词。“眼睛过一遍,你把虚构做的真事一样,这就是我写作最大的乐趣,你看的就得像真的一样,这个无非就是小说家的一个基本的本事,就是写的像,不然你写真的像假的一样。”田耳说。关于写得真不真这个问题,哲贵说,每个作家写作的方式不一样,导致每个作家对真和假的判断也不一样,田耳的《秘要》能够看出来是真,而且是纪实。特别是当他读到全书的三分之二部分的时候,所有的人物进入了田耳塑造的空间里,每一个人开始分享,他觉得那个时候既是真实的,又是不真实的,但不能说它是虚假的。哲贵说,他在写作过程中也会尽快让小说里面的人物或者小说的空间尽快进入飞翔的状态,进入到亦真亦幻、又实又虚的空间。田耳说,他对小说写法的理解和哲贵一样。“我总结写小说不能一直贴地,一直贴地不行,也不能一开始飞起来,要写一开始贴地走,走到什么时候从哪一个节点突然起飞了,一般的读者看不出来,这才是现在小说要求的,其实也不是高深的技术,由实到虚的一笔,好像是现在写作总体上应该有的,太贴地了,成不了现实主义,开始就飞起来,直接去写网络文学。我们要写的恰好是在两者的交互点,这个起飞点在哪里,可能就是每部小说各自的‘秘要’。”田耳说。

甘心做一个写作匠人哲贵认为,田耳的所有小说都在结构上有一个黄金分割线,即小说的前三分之二部分以实为主,后三分之一部分开始“飞翔”。对此,田耳解释,这或许跟他最早学过电影编剧有关。田耳把自己的写作形容为素描,把头脑里面的图画够了出来,在结构上自觉地起承转合,这是他在写作方面的一个自我要求。“由实到虚那一笔未必很清晰,我的典范是像麦克尤恩《立体几何》,你看那么真,那么实,最后怎么突然一下把他的老婆折叠消失,这是最经典、最标准由实到虚。但是我写我的小说,不可能虚得那么明显,但是都要往上飞一下。而且我写小说的构思,直到我找到飞的那个点才会写。”田耳解释。田耳在自述《秘要》的写作时表示,在这部小说里,他自己找到了“小小的放飞之感”,借助它进一步窥看得见写作世界的天宽地阔。“我甘心做一个写作的匠人,在海量信息中爬梳出现时完全意想不到的写作素材,通过具体的写作融入一个个陌生的世界。我确乎不能把控别人的阅读体会,但我能保证自己在创作过程中,脚底忽然一打滑,得以进入字里行间隐藏的那个世界,暗呼过瘾。”田耳表示。“过瘾”的还有读者。哲贵认为,《秘要》给读者提供了一种可能性,武侠梦、人生梦、努力、情义……这些都可以在小说中找到。特别是武侠梦,其实是很多人文学梦想的开始,包括田耳。田耳一度认为,写武侠就是写最纯正、最了不起的文学。20世纪八九十年代,武侠小说风靡,而这正是许多读者人接触文学的开始。田耳表示,他第一次看到《活着》的时候,以为所有的中国小说都这么好看,他第一次看《百年孤独》的时候,以为外国小说都那么好看,而他第一次看到20世纪90年代的那些武侠小说的时候,也以为所有的武侠小说都那么好看。但到后来,田耳才知道武侠小说并非如此。当他拿着自己的20万字小说手写稿,找到一位杂志主编时,却被告知,这样的小说杂志不收,废品那里收,“他让我买两本文学杂志看,让我知道什么样的小说是可以发表的。”田耳一看,明白武侠小说并非文学的正宗,也不是文学的主流,只因为自己太热爱武侠小说,而拔高了它的位置。2004年,已经发表了两三篇小说的田耳得到一个机会,参加省里举行的一次笔会。“那一次笔会是普惠性质的,每个地方来一两个作家,全省50多个地方的作家会聚一堂。当时笔会最大的明星是一个大学没有毕业的女孩,胖胖的。为什么她了不起呢,她刚出版了三卷本的武侠小说。三卷本的武侠小说,大家一看那个厚度,对地方的作家是有绝对的影响力的,那就是眼馋,我们出一本书就很难,一个小女孩出版三本那么厚,摆在那里吓死你,就是用敬仰的目光看她。”田耳在人群里很冷静,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武侠小说并不是文学的正宗,对文学来说,他和那个女孩都是路人甲乙丙丁,他们要写别的小说。

记者:江丹 编辑:钱欢青 校对:汤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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